跟診心得

「識得陰陽，萬病可鑑；辨別寒熱，邪無遁形。

    表裡分際，六經之源；虛實與否，攻補所恃。」

這是我於佛州跟診三週來對於老師所展現診治心法的總結感受，也是我所得到的最大收穫，因為萬法皆能由此核心意識而出。而每天親眼所見各種病患的快速改善更印證了中醫學的能耐。

經歷了赴美飛機延遲、半夜走在LA馬路上找尋過境旅館、過海關眾目睽睽被搜身、還跟海關官員比手劃腳解釋中醫如何治療免疫疾病…，這一趟美國的「首航」之旅可說是「狀況連連」，不過好事總是多磨，一番折騰之後總還是順利抵達了目的地。

在診所中最令人振奮的就是看到傳統中醫理念與診治方式被徹底落實，老師不但重視中醫經典的內涵，更能加以流暢的運用。我親炙了從診所軟硬體的建構鋪陳、特殊藥物的自行炮製、到臨床上診斷與治療的密切結合；細心感受這些之後，便能體會老師的思維中勉力涵蓋了天時節氣、地理方位及人事變化，考量的範疇廣泛，自然能應付多變的生命現象。

臨床上沒有千篇一律的故事，中醫的思維遠較西醫更貼近著生命的脈動，靈活而合乎真理。老師診治病患十分細心，不泥於西醫檢驗及命名、也不全然依病患描述而妥協處方，在決定治療前一切有其嚴謹的鑑別法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陰陽律」。「察色按脈，先別陰陽。」不知陰陽的醫師根本一開始就錯了，如何能診治病患呢？老師深諳陰與陽的特質，故能在各種現象與症狀中很快的區分出陰陽，再與中醫生理學病理學互相結合，找出病之所由；同時老師對於各種藥物的特性及藥力的轉歸十分熟悉，因此能選用最適合的藥物與劑量組方加以治療。有診療經驗的人都知道，臨床上開處方並不難，最難的課題在於識得病因病機，並掌握服藥後的病勢變化與預後；對證要知是否該守方、不對證要重新細診，這當中思維的曲折與分寸的拿捏在跟診中我見識到了，也深有所獲。

在我的觀察裡，老師是很用功的人，讀書廣泛又細心，至今仍隨時都在學習；除了精通中醫之外，對於現代醫學理論與西藥的不良作用也有深入的關注，因此經常能旁徵博引，出奇制勝（例如老師也重視漢方，常用來治療吞厭困難的利膈湯，就是日人名古屋玄醫的處方）。在其多年的臨診中，因用心也才能發現現代醫學的盲點、並整合建構出一般四診之外的眼診、背俞診、耳診等方法來綜合診斷。同時我認為在讚嘆老師不斷強調經方的簡便效廉與運用的精妙時，身為學生者更應看出老師背後「強調正統中醫必須發展」及「正確的救人方法越多越好」的心情與呼籲，並視為努力的方向。

現代醫學強調，二十一世紀醫療照護體系有六大原則：（1）安全的醫療(Safety)（2）有效用的處置(Effective) －避免過度或不足之醫療（3）病人為中心(Patient-Centered)（4）即時的服務(Timely)（5）有效率的服務(Efficient)－科學性地治療，避免浪費（6）平等地就醫(Equity)，在老師這裡我看不出中醫學哪一項未達這些標準。對現代醫學來說，這是努力的目標；對中醫來說，這早已是每天工作最低標準。換句話說，真正的中醫學是走在時代的尖端的。老師曾說：「誰願意整天批評謾罵別人，被當成公敵？實在是西藥廠及這些藥物有太多的問題，我一定得站出來說。」以老師的醫術及名聲大可不必如此挺身而出，但他選擇了這條路，我想其言教與身教不但提供了一般人對於身心健康與用藥安全的覺醒機會，也的確給了中醫後輩一條明路與追尋的法式。「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在經典的規範中，祖師爺認為醫德與醫術是同樣重要的，但必須專心一意、執著對的路走，美麗境界方能現前。

「觀今之醫，不念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始終順舊。省疾問病，務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彷彿；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窺管而已。夫欲視死別生，實為難矣。」回想跟診點滴，我再次細讀了仲景先師的《傷寒雜病論•序》後不禁失笑，歷史原來是不斷的重演，而且變本加厲。我想老師的學理與經驗真的值得傳世，也一定會傳世；在現代醫學當道、向下沈淪力量強勢的末法時期，真正的醫學火焰雖相對微小，但決不可能熄滅。至於「江山代有才人出」，傳承的擔子能否扛得住，則是我輩該自省的了。

最後感謝老師、Jack與Jennifer賢伉儷、愛瑪與李先生無微不至的照顧與指導，諸位師兄姐的指點，以及與三位室友共同經歷的袍澤之情，這在我人生中是一段重要而永誌不忘的過程。

學生 漢醫門人敬記於戊子處暑

老師評語

我想讀者看到這位學生所寫的跟診心得就知道，他的書讀的非常之多，見識也很廣，醫術與醫德都必然也很好，沒錯，在台灣他已經是位開業十幾年的中醫師，這將近一個月的相處，深知他是位熱血青年，不問貴賤，只問對錯，對的就一直會堅持到底，絕對不會為五斗米折腰，也是一位只要對病人有利的就要做，對病人不利的就要反對的醫師，我相信他返回到他的工作崗位上時，必將有無數的莘莘學子與病人會受到他的照顧，這將是後來學子與病人莫大的福氣啊，這裡我不願意公佈他的真實身份，因為台灣恨我入骨的中西醫師很多，為了保護我的學生，當我必須要堅守這個原則，希望同學們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也不可以公開在外面提出他的身份，千萬不要觸犯到老師邪的一面啊。

以他的智慧跟強力使用於經方的運用，未來他必將是中醫界的明日之星，這是一位醫術必將會超越過老師的少數學生之一，以他的努力，將來讀者必然會聽到他的名聲，這是水到渠成的事，無須我多說。

漢唐中醫  倪海廈謹記於佛州08/30/2008